我曾经在想,南京大屠杀的三十万是个什么概念。书上只告诉我们一个数字,三十万。老师告诉我们,对于人的生命来说,这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那么,奥斯维辛集中营的一百八十万呢?相较之下,我一度小看了“三十万”。可是今天,我才发现我有多么肤浅。
《南京!南京!》里,开篇就是当时的都城——南京——的沦陷。陆剑雄对他的战友们说:兄弟们,守不住了,散了吧。我不知道,是怎样的勇气,支撑起他说出这句话;我不知道,是怎样的信念,让他没有饮弹自杀;我不知道,是怎样的决绝,拉起坐在地上的他、推着他走向刑场;我不知道,是怎样的不甘心,让他死也不瞑目。我只知道,从陆剑雄死去的那一刻开始,南京的命运帷幕拉开了……每一天都有数不清的无辜百姓走在路上被莫名枪杀,每一天都有数不清的妇女被强奸,每一天都有数不清的财富被掠夺,每一天都有数不清的肮脏交易在进行。
中国人骨子里恨着日本人,日本人骨子里看不起中国人。曾经有个辩题:在捷克,该不该给二战阵亡的德国士兵安葬?在一定程度上,就像是在问中国人:赞不赞成在南京给二战阵亡的日本士兵立碑?对于德国人,我们中国人的印象不比对日本人的印象深刻,这么一转换个比较,我们更能理解这个辩题的矛盾之处——人道主义上来说,我们要为每一个逝去的生灵感到惋惜;而民族主义上来说,我们要打从心底里憎恨这些给我们带来无法磨灭的痛苦的人、让他们死也不得安宁。然,历史往往没有这么纯粹的对与错。我们憎恶这些人性泯灭的禽兽:他们奸杀我们的女人们,他们毫无缘由地像收割麦田的机器那样扫射我们的人民……
我不知道怎么说,可是就是有一个声音在问我:其实那些士兵是不是在被逼无奈地机械地执行上将的任务?其实那些士兵他们是不是也是颤抖着手指扣动扳机?答案不得而知。但我宁可相信并不是所有的日本士兵都那么可恨,就好像美国民众其实大都反对美国出兵伊拉克一样;我宁可相信还有那么一部分日本士兵人性未泯。比如《南京!南京!》里的角川,一个不嫌弃、反倒把百合子这个日本妓女当做妻子的日本兵,一个对于性奴心存不忍的日本兵,一个在最后放了两名中国人尔后自杀的日本兵。我更愿意相信,像角川这样的日本兵不止一个,只是人们没有发现。
我们憎恶日本,是因为他们敢做不敢当、否认侵华事实;我们憎恶日本,是因为他们恬不知耻地说钓鱼岛是他们的……可是我们不能因此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地憎恨所有日本人,那样太不公平。有时候我们要向日本靠拢,这不是不爱国,爱国不是把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通通拒之门外老死不相往来,爱国是师夷长技以制夷,看到他们的长处,把它学会,那么以后才不会被他们用相同的方法再欺负一次。
但是说到底,“日本”对于中国人来说,还是一个很复杂的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