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乡两天以来,连黑夜都无法驱散的炎热一直折磨着我们。直到今天早上,几道闪电隐约出现在天边,乌云严严实实地盖住了早晨的阳光,大地一片黑暗。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凉风。很多时候,阳光不一定代表希望,而乌云也不全是坏事。
今天是我们三下乡暑期夏令营开课的第一天。就算开学典礼是在凉爽的阴天里进行的,我们会也很感激上天。要知道,阳光明媚而不炎热的天气,在三九天的南粤大地简直是幻想。很幸运,我们愿望成真了。除了清劲的西风让升旗仪式有些许不完美,其他的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满天乌云翻滚着、涌动着,天边的闪电狂暴地抽动紫色的鞭子,仿佛要将积聚了几天的能量一下子爆发出来。按照常理,此时的地面应该是狂风肆虐,飞沙走石。但偏不,漫天所见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滴,散落着飘在空气当中。我只是静静地,等待孩子们可爱纯真的笑充盈了我的目光。他们就是我最灿烂的朝阳。
开学典礼完毕,老师带着孩子们进入课室。
也许,我们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以老师的身份出现在一整班孩子面前。腼腆是难以避免的,甚至会有不少尴尬的场面。每一次出洋相,都伴随着孩子们震天的笑声,一种足以把课室天花板掀掉的笑声,我们丝毫不会感到羞耻或者难堪。那是因为我们很清楚,他们笑,只是出于惊奇,或是对我们的言行感到有趣。我记得有位哲学家说过,惊奇是一切科学发现的源泉。若然有谁把孩子们纯真的笑当成恶意的嘲弄,他的内心一定极度狭隘。相信没有人会这样。
上课了,孩子们的朗朗书声包围了我,让我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十多年前,我们同样整整齐齐地坐在课室中间,任凭外面骄阳似火,抑或寒风呼啸,我们的目光始终聚焦课本,字里行间渗透着我们的未来,连呼吸的空气也是催人奋进的。十多个春秋过去,我们长大成人,却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那种单纯的努力和知足常乐的态度。难道这是成长的代价吗?我觉得,孩子们应该可以帮我们找回一点点这些弥足珍贵的品质。
课间时,大雨终于爆发,豆大的雨点砸落地面,几乎要把水泥地击穿。人们都在室内避雨。有一个对比无可避免的抓住了我的眼球——没有几个人的办公室灯火通明,而做满孩子的课室却几乎黑灯瞎火。有人询问领导,得到的答复是——灯坏了,而且一直是坏的。
自此以后我心里就有一个疑问:难道就连换灯泡的钱也缺?
下午两点,天开始放晴。我们调研组出动了。调研大概的主题是留守儿童的状况。
俗话说坚持就会有收获。正当问卷调查遭遇停滞,我们意外走访到了一位小学教师。作为一名前线教师,他的认识可直接反映本地留守儿童的生活、学习情况。
据这位老师陈述,留守儿童的学习和普通儿童的状况的确会有差异。他悉数这些差异。最后总结时深刻指出,学校的拨款很难真正有效的改善儿童的学习状况;留守儿童也得不到应有的关怀,造成他们在成长重要阶段和其他儿童之间形成了不可弥补的差距;应试教育和教师资源的稀缺性严重削弱了素质教育的成效。本地的孩子一般只会初中毕业,便外出打工,高中生不多,大学生更少。
听到这些,我心情很是沉重。这种教育资源不平衡、教育行政体制僵化的状况一天得不到改善,相对落后地区就会渐渐在当代经济发展进程中拉大与相对发达地区的差距。要知道,地区间经济的竞争归根结底是人才的竞争,没有人才,经济发展缺乏动力,经济的飞跃也就无从谈起。单纯靠引进外资,无法解决持续发展后劲不足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根本上是人才问题。抛开经济发展这些大问题不讲,留守儿童问题很多时候沦为一个话题,一个说了就算的话题,一个被人们浮于表面地认识的问题。这种不经意的冷漠往往会对留守儿童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如果一个政府只是在空喊口号而不付诸实践,当初承诺的意义何在?社会关注群体努力的价值又体现在哪里?
傍晚时分,雨彻底停了。带着满身疲惫我们回到了小学,回到了自己的窝里。我满脑子都是关于留守儿童的寻思。有时候我甚至会质问自己,何必为一个远离自己的群体费尽脑筋改善他们的生活?但这种质问一瞬间就会破灭。我深知,只要有越来越多的人为留守儿童——或者从更大意义层面上说的落后地区的儿童——付出自己的关注和努力,他们的生活就会一天天好起来,我们的社会也能越来越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