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最难的习题,也不过是短短几行笔记;现在我却总爱回忆,回忆当时不服输的你。”
囡囡,还是这么称呼你吧,因为你这么多年习惯了,因为我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外婆这么喊自己了。
我是二零一六年十一月的你。傻姑娘,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想问,我现在这个星球哪个角落?请允许我答非所问:与你隔了山山水水,我过得很好。
这段时间,你应该刚刚考完二模,沉溺在试题的海洋里,和一群注定各奔东西的人正齐心协力,准备共赴一场盛大的约会。爸妈把你照顾得很好,你的小日子,除了看似永无止境的备考,就是借搜集作文素材之名偷偷看点《萌芽》,走在校园路上深深浅浅唱着小时光,时而抬头看看那个闪闪发光的男孩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视野里。
你怀揣文学梦,却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无可奈何地按照所谓的标准去构造你的考场作文。你嚷嚷着要离开那个牢笼般的学校,离开那片生你养你的土地……
囡囡啊,你听话不要急,过稳现在的日子。要知道,此刻你期待的告别,会有一天幻化成我在异乡归家难求的苦楚;此刻你惧怕的高考,是我想着回头却再也回不了头的过去。
所幸这封信寄不到你手里,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高考过后,依照你的性子,一定会对答案,不出意外会很震惊、很失望,犯了一些没人会犯的错误,但是我不允许你自暴自弃而否认自己之前付出的所有努力,后来会发现你那两天错的那些题,都错得刚刚好,刚刚好给你一个分数,刚刚好让你去到一个城市,刚刚好让你遇见一群很喜欢你的人。也许你的同窗会去往各地名牌大学,但你也不会差,此刻我所在的大学不是985,不是211,但她就是她,无可替代。
哪怕学业很忙,多陪陪家人吧。你现在还不知道爷爷被查出了肿瘤,因为他们都瞒着你怕你难过。高考后,爸爸会告诉你,爷爷的时间不多了,带着笑容,和平时一样去看他,听他说说年轻时的故事,因为你会去到他闯荡过的都市。国庆回家,我看到他因为化疗刺激黑发所剩无几,病痛折磨到他只剩皮包骨,他艰难从枕头底下拿出两张皱皱的纸币和我说“囡囡,一个人在外面拿这些去给自己买点好吃的”,我背着行李拿着机票去和他告别,用尽全力看着病榻上的他,只因为怕是最后一面,他笑着和我挥手说:“囡囡安心去吧,过年回家爷爷还会在的。”既然不听劝阻选择求学外地,就要接受远离至亲的感伤,你看啊,路那么长,他们在渐渐变老,我们要让变优秀的步伐,超过他们白发增长的速度。
囡囡你要提早学会独立生活。从小你就被保护过了头,到了这里以后你会发现大家会的你都不会,寝室打扫笨手笨脚,衣服叠得歪歪扭扭。不是你累了就有人给你泡牛奶,不是困了就有人硬是让你去睡。为了国庆回家一个人拽着行李坐16小时绿皮硬座,迷迷糊糊常常出寝室不带钥匙只能蹲在门口等,人生地不熟来这里只能靠手机导航,来到这个地方,可以让你真正体悟到人生除了知识,还有很多需要去学去独自闯荡。
还有那个你暗自喜欢了两年的男孩,那个你在人山人海中可以一眼锁定的男孩。和你一样,他在那场考试中没有发挥好,与心心念念的最高学府失之交臂,退而求其次,他选择了魔都。和你想的一样,毕业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除了偶尔会有同学发给你一些照片,他去苏州旅游了,他学车了,他拿到录取通知书了……其实你要勇敢一点去认识他,不要自卑不要害怕,要知道,他是你的光啊,照亮了你整整两年。因为来了这里,我再也没有那个晚上在报告厅听他分享班级管理经验的一见钟情的欣喜了。
囡囡,和你说了这么多,然而在你那个时空,收不到这封信。我说的“你要”,都是我想做却没有做的事。
如果可以,我很想回到你身边,故地重游,和你一起奋斗完剩下的日子。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最初的问题了。
我在广州,一个很繁华的大都市。
我在大学城,这里空气很好,阳光很暖。
我在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一个你从未想到会考往的大学。
我在政管学院,你一直想学的专业。
这里很好,我很满足,又满心憧憬未来。
我在等你。
半年后的你
2016年11月6日0: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