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贼当下的问题”赵日天说道，“在于缺乏技巧，我知道盗贼这个行当从来都见不得人，但是曾经也有自己的骄傲，技艺，以及创造力。遥想古人，实在令人汗颜。”

奎恩将手中的酒壶大力拍到破桌上，冷笑道：“见鬼，你到底想让我们说什么？你问我们‘遇到一个城管该怎么办？’我回答道‘绕到身后捅他’不知你有何高见？跟他躲猫猫么？”

“真是盲目自大，缺乏思考”赵日天叹道。“亲爱的朋友们，我们这次不是打劫那些刚下渡轮的愣头青。平时可以不把商人协会放在眼里，但是今天那可放着即将送往银行的税款，我敢打赌防卫会比蟑螂的屁股还紧。你总不能期待从背后下手干掉遇到的每个人，然后大摇大摆走进金库吧。”

“为什么不明说我们该做什么呢？”穆玛平静的说，想要藉此调解下团伙气氛。大部分混迹于西城区街角酒吧的人都清楚此地不宜过多言谈，但她更不想错过受教的机会。

“平庸的盗贼，”赵日天斟了些酒，开始强调。“把自己的匕首捅进对手的后背，这虽足以杀死对方，但是常常留给对方呼救的时间，并且自己身上也会染上鲜血。没有技术含量。更好的办法是割喉，如果执行得当，既能无声无息的杀死城管，同时自身又不会沾上鲜血。总而言之，得手之后，不能让别人看到我们浑身血淋淋，一副屠夫模样出没在大街小巷中，尽管这里是鱼龙混杂之地，但也很可能招致怀疑。”

“如果你能抓住对手躺下睡觉或者懈怠的时机，那再好不过。用你的一只手捂住对方嘴巴，记着拇指朝上，抬起对方下巴，然后腾出另外只手割断他们的喉咙，之后迅速将受害者头拧向别处，以免有血喷到身上。这里一定要注意，如果你转头不够快，血很可能喷到你身上。如果你不确定自己的速度是否能快到躲过激射的鲜血，你可以先令受害者窒息，这样的话就能避免血液喷射的过远。”

“我在深水埗的一位道上的兄弟，发明了扼杀封喉之术，具体操作十分简单，先从后面扼住受害者的喉咙，抓住之后，将他们的脸正对墙壁撞去。等到受害者失去知觉以后，继续从身后支撑住对方身体，再行割喉，这样能够大大降低衣服沾染血液几率。”

“古典技巧，同我朋友方法不同，不需过多近身缠斗，仅需用手捂住受害者嘴，然后如同演奏小提琴般迅速朝其喉咙划上三到四下。力度一定要小，这样出血量会很少，而且血会流向前方，不会沾到你身上。”

“毫无疑问杀手在进行割喉之前都会进行精心准备，有时还要带上额外配备，据我所知，最好的割喉者一般都在自己刀背之上裹上一团棉布，这样血液就不会流进自己袖口，这对当前任务来说并非必要，但是如果只需对付一两个受害者，最好方法就是用麻袋将他们的头罩住，并将袋口系紧，然后一刀一个。”

奎恩大笑起来， “我什么时候能看你演示一下？”

“很快” 赵日天说道。“前提是穆玛那块能够顺利得手。”

穆玛展开新偷来的商人协会所在的富商别墅的地图，随后众人开始谋划细节。

接下来的数小时匆匆而过。不到一天时间，三人就聚在一起拿出了方案，或买或偷的凑齐了所需物品，并且准备立即执行。没人能够确定同伙是否能靠得住，但富商别墅被洗劫一空的命运已经注定。

太阳落山以后， 赵日天, 穆玛, 奎恩三人从街角酒吧出发，摸近富商别墅。穆玛运用自己身上石花糖的味道掩盖三人体味，骗过富商豢养的狼狗之后越过栅栏。她同样充当着首席斥候角色，这给赵日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于相对缺乏侦查经验的他来说，穆玛潜行技艺可谓娴熟。

接着，轮到赵日天崭露头角，由于别墅的守卫行动散漫，有的竟然还在值班时间睡着了，他得以将自己多年以来积累的潜行暗杀技巧施展的淋漓尽致。

到达金库大门之后，奎恩开始使用自己独门秘诀开启密门。当手指接触到机关齿轮之后，他轻声哼起了一首讲述勃耶西亚和他的99个情人的房事的粗俗歌曲，他声称这可以使他更加专注同时激活思路。在他手中的锁头就像情窦初开的妙龄少女，而他却是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罗密欧，你说谁会征服谁？果然不出数秒，宝库就被打开，黄金顺利到手。
一小时后，众人方才离开。期间没有触发任何警报，金子亦被洗劫一空，地上只剩倒在血泊中的懒散保镖。

“干得好，我的朋友们，真棒。你们还真机灵。”赵日天一面夸耀，一面将金币倒入特殊设计的长袍袖子夹层之中，通过这种方式运赃，不仅没有响声而且看不出有明显鼓起。“我们明天在街角酒吧碰面，之后再行分赃。”

此后众人分道扬镳。作为唯一熟知城市下水道网络这条隐秘路线的人， 赵日天滑入地下管道中，消失不见。穆玛则穿上披肩，将脸涂上稀泥，打扮成一算命老妪，向北走去。奎恩则径直向东进入园林，深信自己直觉能使自己避过城管。

现在我给了他们最大的教训，赵日天边行进于迷宫般复杂的管道网中边这样想着。他的马儿正在城门处等他，因为被拴所以中午仅仅简单的吃了些不够塞牙缝的四叶草。

在通往恩平县的路上，他想起了穆玛和奎恩，也许此时他们早被逮捕正在接受审讯。不能亲眼看到他们受审真是令人遗憾。说会受不了酷刑最先招供呢？两者里面，奎恩虽然较为强壮，但是穆玛无疑更能隐忍。这都无关紧要：他们在街角酒吧见面时都认为他叫赵日天。因此当局并不会注意道一个叫赵昊的无名小子正在遥远的恩平县庆贺到手的财富。

他一直不停鞭策自己的坐骑前进直到太阳逐渐升起，赵昊想象着穆玛和奎恩或许还没有接受审判，而是甜甜的睡着，做梦都在想如何分钱。两个人大概都会起个大早，直奔街角酒吧。他甚至可以预见，奎恩定会笑个不停，穆玛则警告他不要过于引人注目。他们会喝很多壶酒，甚至再来上一些肉——大块的、大块的——然后等待。时间流逝，他们渐渐失去耐心。他们会经历一系列被同伙背叛的人共有的精神阶段：紧张，怀疑，困惑，愤怒。

等到赵昊到达自己恩平县郊外房屋的马棚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他栓起马儿，喂了他一些草料。此时大厅还空无一人，但是下午情况就不同了，他的仆人将会从县长的酒宴归来。他们都是好人，他待他们同样不薄，但是根据以往经验，仆人大多好说闲话。如果他们将自己离开城市同其他城市偷窃案件联系起来，他们早晚都会借向当局告密之名敲诈自己。毕竟，他们都是凡人。所以当他出去做事时一般都会给他们一周的带薪休假令他们远行。

他把金币倒入书房的宝库里，然后走上楼来。他的作息表极有规律，但是赵昊决定在他的仆人回来前先休息几小时。与西城区的糟糕床褥相比，此处拥有一张相当柔软温暖的大床。

不久之后，赵昊从梦中惊醒。在他睁开眼数秒之后，他仿佛仍能听到奎恩的声音在唱《勃耶西亚的99个情人》。他躺在床上，凝神细听，但这次只听到自己老房吱吱喳喳的呻吟声。只看到午后的阳光从窗户倾泻进来，空中灰尘清晰可辨。他又闭上了眼睛。

歌声再次传来，赵昊听到了自己宝库密门转动的声音，鼻中也传来石花糖的香气，睁开眼来，眼前只有从麻袋缝隙透射出的的点点光芒。

一张强壮的女性手掌正紧捂自己的嘴巴，拇指牢牢抵着自己的皮肤。接着他的喉咙被划开，头颅被扭到另一边，随之传来穆玛标志性的镇定嗓音，“呵呵，谢谢你的传授，赵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