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是一柄双刃利剑,在带给人类物质享受和现代生活的同时,也带来了人类与自然的隔膜和异化。人类的心灵变得越来越粗糙,感觉越来越迟钝,心肠越来越坚硬……于是生命意识淡薄,悲悯情怀丧失,人文精神缺乏,人类成了唯一只爱自己的冷漠动物。但法国纪录片《迁徙的鸟》却让人在秋日凉薄的深夜那颗冷漠、粗糙、坚硬的心灵,再一次变得湿润、柔软。
“鸟的迁徙是一个关于承诺的故事”,开篇第一句话很容易令人保持长久记忆,没有解说词也完全可以看明白导演的用意,画面可以说清楚一切。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跟着鸟飞过整个地球,你会发现这个星球上大部份自然面貌都被人类改变了,处处都是人留下来的痕迹,但片子里绝少出现人的模样,这一个半小时里,鸟就是这个星球的主角,但他们生存的环境实在是堪忧。当一只鸟在一声枪响后跌落,一只美洲鹦鹉逃生成功,真是让人大喜大悲。这些鸟儿就像精灵一样,像海子诗里形容的:“海鸥是上帝的短裤”,他们是轻盈易碎的,你完全感受得到摄制人员那种小心翼翼的疼爱。
在一个半小时的影片中,我一直为它美仑美奂的画面、细腻生动的音乐和错落有致的声效所感染、激动和拍案, 令人称道的是音乐总是在适当的时候响起来。随着鸟儿的节奏让我们的心也跟着它们一起起舞,就像流水般顺畅,没有任何拘泥和做作。印象最深的是那段提琴加上钢琴的音乐,让人灵魂为之清静,然后渐渐响起优雅的法语吟唱,就如天堂救赎般动人心魄。突然突兀的枪声打破和谐,我心中一紧,几只活生生的生命从空中猛然坠落,如流星一般,落向不能再回到故乡的荒芜之地。同时,我也为鸟儿们逃脱猎杀,展翅飞翔,搏击长空,而唏嘘惊呼,并对这些地球生灵们的顽强、坚毅、执着而肃然起敬。同时,也为那些叹为观止的奇异镜头和画面而感到匪夷所思。影片给人们展现的是大自然的奇迹,也是摄影的奇迹,它真正集中体现了世界顶级纪录片“获取真实”的水准,可以说《迁徙的鸟》是一场视觉的盛宴,是人心创造的奇迹。
情节也一样动人。白日的风开始冷冽,但翱翔的翅膀是坚韧的,底下的大地苍茫,渐入冬色。还好太阳依然明晃晃的指引着方向,从未迷失。鸟儿穿过了耸入云霄的钢铁森林,飞过了一马平川的原野,越过了积雪皑皑的雪峰,迎来了一望无垠的蓝色大洋……不可避免地疲惫,偶尔停泊于冷漠的甲板,那是一份庆幸,但多数不支的影子在身后已陨落。不是无情,其实欣慰,只有无涯的搏斗中最后的幸存者才会是生命绵绵不息的延续。一切恍如残酷的悲剧,数万里的云和月,都是冷漠如初。但左近的相邻,有一家四口的嬉游,有羽翼绚丽的展示,有柔美的流线型滑翔,心灵的眼神,存贮下了一切美好。
夜晚的星点在头顶冷耀,没有太阳的温暖,却依然指点着目的地,不曾停息地向着终点飞跃,两点间的距离在不断微缩。
终于还是抵达了,是欣喜的狂欢?不,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寻窝,觅食,求偶,育子接踵而至,忙碌的天理循环。尽可以忘记一路上的影像,即使始终抹不平钢铁城市废墟的厌恶,对突兀冷枪的愤慨,但记忆在此地此刻已被冰封。极地的夏天何其的短暂,虽然美好,但新一轮的迁徙又撞响了鸣啼,还有很多新生的稚气眼神,又将拉开波澜壮阔的雄壮之旅。那是一个承诺,早已约定,不容爽约。即使是用生命的燃烧去拼搏,所有的一切早已融进血液,生命的源泉在同一河流涓涓流淌。对生命的赞扬,对自然的赞叹,是我所感受到的主题。
候鸟的迁徙是有关承诺的故事,面对大自然的法则,它们选择长途的奔徙,虽然是为了生存,却紧遵自然规则,与人类截然不同,一份感动在未名中震撼了未苏的空明,灵台点亮的灯火,灼亮了未央的人生。
电影最后的那些画面美丽得让人震撼。随着候鸟的引导,美丽的春季到来。为了一代代的繁衍下去,鸟儿们不断地行进着,不断地轮回。
返乡航线再次繁忙起来,鸟儿们回来了,回来兑现那永恒的诺言。